雞爪一號

[全职高手][黄喻]玻璃上的星空《下》

-一樣是奇怪的我流的設定

-如果你能看得開心,便是我最大的榮幸

 

 

 

-5- 

 

喻文州覺得自己在作夢,但又覺得不太像。他被困在一個黑色的空間,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他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磨,給他一種頓感的疼痛。可是內臟像是燒起了漫天大火那樣,甚至已經焦了蜷曲起,給他一種擠壓的疼痛。

他覺得自己要溺死在這一場大火裡。他拼命張大嘴吸氣,卻什麼也沒感覺到。他連他實際上有沒有張嘴都不知道。

然後喻文州在一片黑中看見了金黃色的亮光,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整個人就被提了上去。

他冒著冷汗醒了過來。

惡夢對喻文州的影響比他想像地還要大。早上他掙扎著只傳了發燒兩個字給黃少天,然後把整個人捲進了被子裡。

他覺得自己體內燃著高溫,但雙手與額頭卻冰得要命,佈滿冷汗。

喻文州意外地沒有收到佔滿整個屏幕的簡訊或是直接打來的電話關心,可他聽到了有人開自己房門的聲音——他才想起自己給過黃少天備鑰——門慢慢被推開,屬於黃少天的氣味竄了一絲進來。他沒有出聲——這裡不是夢,所以是件非常稀奇的事情——然後又輕手輕腳地把門扣上。接著是遠離的腳步聲。

    喻文州聽著數了兩下後便睡了過去,卻又掙扎著醒了過來,眼前全是花花綠綠煙花般的景象。他有點耳鳴,嗡鳴聲在他的耳邊惱著再傳到腦內,讓他覺得整個意識都糊成了一團爛泥。就這樣半夢半醒地不知道折騰了多久,他終於覺得自己當機的腦袋可以勉強運作了起來。

    他想了想自己、想了想那個夢、想了想黃少天,然後露出了苦笑。

什麼時候搞成這個樣子的……。

    即使知道那只不是虛幻,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到了害怕。即使是想像他也無法容忍那個笑容這樣消失在他面前。

    甚至寧願將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他試著回憶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黃少天的,又覺得這應該沒有哪個特定的時間點,一切就像呼吸那樣自然而然。

    可能是喜歡他開朗的笑容與他認真時抿緊的下唇,可能是喜歡他在賽場上那帶點狡詐的冷酷無情,以及某些時候全然信任交給自己的後背與毅然決然為他斬斷所有困難的身影。也可能是喜歡他東扯西扯總是被人嫌吵的話語,藏在太多廢話裡的很多不動聲色的關心或鼓勵或安慰,他總是能捕捉到自己刻意隱藏的某些情緒。喜歡他斑斕迷幻的每一個夢,甚至喜歡那些叨叨不休的不著邊際的天馬行空的廢話。或者根本什麼原因也沒有,就只是喜歡。

    喻文州十分平靜、甚至是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就像他每次溫和笑著接受黃少天的胡鬧那樣。

    然後他終於沉沉睡去。

 

    他發現他在醫院裡。外牆與地板的色調白得有些不真實,像是顯色失調的電腦螢幕。他看見自己的背影隔壁樓房的屋頂,手裡不知所謂地抱著一把吉他。

看起來還真風流,他心想。跟今天在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完全不同。黃少天在看到硬是拖著身子去吃晚餐的喻文州時嚇得大呼小叫了起來,然後瞬間反應過來什麼而收了聲,三步併兩步衝過來小心翼翼地攙他。想到黃少天坐在他旁邊看他一口一口吞粥,一副很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的手足無措的樣子,喻文州忍不住露出笑容。

    確認了自己的感情以後,事情就簡單多了,他優雅地嚼著吉他。順其自然便是,就像一直以來那樣。

    所以他依舊對黃少天的每個囉嗦每個胡鬧每個任性每個碎念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四兩撥千斤地應對,然後每個晚上享用黃少天的夢境,有時候會看到入迷,卻不會再錯過。

    他看到夜雨聲煩與索克薩爾在冰霜森林裡,冰磚上竟開滿了艷紅色的花。微風輕輕撫過掀起了紛飛的繽紛,帶著溫柔的白共舞。夜雨聲煩似乎用劍——長得跟他印象中的冰雨有點不同——在冰磚上刻了些什麼,索克薩爾側頭去看,這個角度瞧不見他的表情,只有灰白色的長髮左右輕輕擺動著。一朵花被摘了下來遞了過去。

    天山雪蓮嗎,倒也挺符合。喻文州也彎下身掬起張揚綻放著的花,有點期待地等著看索克薩爾吃下花以後會不會變成黑髮。

    然後他聽到了腳步聲。一回頭竟是黃少天避開了花叢走了過來,笑笑地看著他——這不科學。

    黃少天就這樣開口了,「隊長,我的夢好吃嗎?」

 

-6-

 

    喻文州愣住,手中的鮮紅色的夢碎裂,從指縫中滑落下去。

    然後他發現另一個夢境緊跟在後,伸手不見五指的月夜——他知道這是月夜卻看不見月亮——有點寒意,冷冽的空氣圍了上來。螢光綠螢光橘螢光藍螢光粉紅的鹿徘徊著,或者說漂浮著。他分辨不出他們究竟在什麼地方。

    他只能清楚看見依然站在他對面的黃少天。

  「隊長?隊長你還在嗎隊長?」黃少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隊長隊長隊長回神回神——」

    喻文州扣住了在他面前的手腕,罕見地有點詞窮,不知道該是說你怎麼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還是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你跟我一樣,他甚至有個瘋狂的想法乾脆對他說少天我喜歡你來惡劣地報復下他剛剛的驚愕。

  「少天……」但最後也只有兩個字幽幽地散在黑裡。

    黃少天又笑了笑,隨意往後一跌剛好坐到了一隻螢光黃的鹿上。喻文州看著黃少天不知道從哪裡折來了一根草叼在嘴裡。顯得十分自在。喻文州對他從容的態度微妙地感到有些不悅,剛剛的瘋狂念頭又竄了上來,在平靜無波的臉色底下暗潮洶湧。

    他看到一上一下被咬動著的草根啵地一聲冒出來了兩片翠綠的葉子。

    然後黃少天說了,「我是拾夢者哪文州。」

 

*

 

    撿夢者是個比食夢者還要稀少很多很多的族群,比例大概是貓熊跟一般熊的差距。他們拾夢。

    有些夢是會游離出去的,不屬於任何人。大部分的時候是因為掌管夢的思緒忽然轉了個彎,吹出一個新的夢境,原本的就被丟了出來,浮沉在睡著的城市。

    不管他們的話,流浪的夢也終究會消散。對食夢者來說這種在外遊蕩的夢不算是太好的糧食,像是太酸澀的果實。

    但是撿夢者卻會把他們收集起來,然後用某種方式——因為他們人數太少所以幾乎沒人知曉——吸收,然後作為自己作夢的基底。

    夢還是不一樣的,而撿夢者也沒有辦法從夢中獲得太多能量,只是跟普通人一樣,拿到一些會讓心情上揚的精神。

    根本是來湊熱鬧的。喻文州的前輩這樣下了評語。

    不知道這個評價的黃少天就這樣在對面盯著他,什麼也不說,就等著喻文州自己消化這個訊息。鹿越來越多,一塊塊的螢光將彼此互相染色,泛起的色彩好像照亮了什麼卻什麼也沒有照亮。鹿密集到這個地步似乎也不能稱作鹿了,只是螢光的色彩。黃少天似乎想要撈一個——喻文州不知道現在該怎麼稱呼這東西——,但因為他的霍然上飄而落了空,整個人撲倒,形成一種彷彿趴在水面上的奇妙姿勢。

    喻文州忍不住笑出聲來。黃少天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看似想罵個幾句但話溜到了嘴邊卻換了詞:「隊長隊長所以我的夢好不好吃啊要知道我們撿夢者沒法吸收自己的夢啊,不過就算吸收了也不會怎樣什麼味道也不知道厲不厲害也不知道,唉可是想也知道我的夢一定很強大充滿能量對不對對不對!!」

    是他最熟悉的黃少天 。說起來也沒有什麼他不熟悉的黃少天——擁有黃少天夢的自己甚至可能比他還要瞭解這個人,尤其在他發現黃少天其實也不怎麼能夠掌控自己夢的時候。

  「嗯,很好吃,謝謝少天。」然後安撫性地拍拍他的頭,就像在現實那樣——但也不能說這就不是現實。「少天什麼時候發現的?」

  「哎……隊長你現在知道我是撿夢者了嘛撿夢者撿了夢卻沒有作夢完全不對啊我想一定有人跑來吃就闖到我自己的夢看,反正撿夢者就這個方便連自己的夢也可以去雖然不能幹嘛感覺還很詭異不過反正我就是看到隊長了把我嚇一大跳你還把我的夢給吃了!」

  「發現以後就想反正我自己拿著那夢也沒啥用還不如給你吃幫你補補身體,然後夢也很久沒撿啦想說我就專心點作夢,只是今天一時手癢……」

    黃少天頓了一下,然後看著喻文州,眼睛晶晶亮亮的,「要不隊長你趕緊把這夢吃了,陪我一起去撿夢?」

    喻文州這才想起要吃夢,黃少天嘖嘖稱奇地看著他把夢放入口中,在螢光色消失的那瞬間拉住他的手,嘴上依舊不停,「喔喔喔原來吃夢還真的是這樣吃法夢不見了欸是被吸收了嗎……隊長隊長吃起來什麼感覺是棉花糖那樣還是蔥油餅那樣?」

    他想都沒想地回答了,「像玻璃那樣。」

  「我去我去隊長你什麼不好拿來比喻偏要找這種不能吃的東西這樣叫我怎麼想像……我靠隊長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的夢根本不能吃吧太過分了剛剛明明說好吃的……啊啊不管了走走走我們趕快去撿夢再晚天就要亮啦!」

    在喻文州能做出任何回應之前他們就飛了起來。

 

*

 

    食夢者們去找尋夢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在游泳。一邊沉浮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一邊划過一片不知名的空間——既不是夢又不是現實,像是被黑洞切出來的不存在的異世界——然後視覺終於恢復,他們看見夢境。

    但是撿夢者不一樣。他們是用飛的,而且是粗暴地飛,橫衝直撞像是沒綁的氣球。他們牽著手撞進了好幾個夢境,喻文州甚至還沒看見那是個什麼夢便感覺自己又被拉出,這邊黃少天的聲音還在耳邊,「呿呿呿這都是些什麼夢啊素質真差一點撿的價值都沒有……」

    喻文州被帶得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然後他們終於停下。那是一個很普通地、打著傘走在街上的夢。傘下的臉他們看不清楚,但是可以聽見一個略帶沙啞、微微走調的歌聲。

    黃少天放開了他的手,他看著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朝夢中的某個點戳了下去,然後整個空間繞著那處緩緩旋轉了起來,像被手指吸進去一樣消失不見。

    然後他們直線墜落,在感到驚慌又再度飛了起來。

    驟然失速又瞬間暴衝的感覺實在太過刺激,喻文州忍不住抓緊了黃少天的手,希望獲得一點安全感,卻又怕弄疼了他而放鬆了力道。

    注意到這點的黃少天順理成章地攬上了他的腰,得意洋洋地說了,「是不是很好玩啊文州?」

  「……是還滿有趣的。」他神色如常地回道,暗自希望那個機會主義者會因為得意忘形而忽視自己越來越大聲的心跳。

 

-7-

 

    一個大鬧鐘座落在城市中央。舊式的那種,頭上有兩個鐵的圓盤,中間一個小槌子動也不動蓄勢待發。鬧鐘非常大,比一旁的建築物還大。

    他的前面圍了一圈小型鬧鐘,護衛似地擺出了陣形,但大小卻和尋常鬧鐘一樣顯得整個畫面有點可笑。倒像是大鬧鐘的子子孫孫。喻文州稍微數了下小鬧鐘的數量,覺得這個配置感覺有點像某個副本。

    大批紅鶴不知道從哪裡被刷了上來,散步般地悠哉遊哉地晃,一隻經過就叼走了一顆小鬧鐘,再得瑟地拍拍翅膀,撲起一陣粉紅與白交雜的棉絮。然後紅鶴無聲地起飛。

    有個烏龜殼以高速滾了過來,幽魂般地穿過層層障礙。但沒有穿過鬧鐘,而是氣勢萬鈞地劈了下去。龜殼沒事——但喻文州有點好奇裡頭的烏龜是否安好,或是裡面根本沒有烏龜——鬧鐘則是豪邁地直接被撞成兩半,裡面的齒輪零件四散。

    喻文州撿起已經變成手臂大小的分針,清脆地啃了下去。

 

*

 

    自從那場宛若雲宵飛車般的撿夢旅程之後,喻文州與黃少天之間多了個心照不宣的小祕密。黃少天也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早上他們一起去食堂的時候都會神秘兮兮地湊到他旁邊問昨天如何啊,而喻文州也會溫和地笑著說謝謝招待。

    挺無聊的,但兩個人都樂此不疲。

    黃少天繼續作夢,喻文州持續吃夢,夜雨聲煩與索克薩爾繼續演奏他們的劍與詛咒。喻文州從不多說些什麼,黃少天也不——即使他其他的說了很多——他覺得對方知道了些什麼,也覺得自己知道了些什麼,但他們都不說破。就留下一個被藏起來的默契,就像是在均勻沉穩的呼吸底下的連翩夢境。

    很偶爾的時候黃少天會到夢裡跟他碰面,但喻文州從未再答應跟他一起再去撿夢。他們躺在草地上看大隻的鯰魚從天空游過去卻被彩虹底端被鱷魚吞掉,黃少天一邊繪聲繪影地分析自己的潛意識,鯰魚應該是嘉世你看看那眼神那嘴巴跟葉秋一個樣我們藍雨就是那隻鱷魚啊你看鱷魚皮也是藍色的, 然後喻文州會笑笑地把天空拆下來。

    或者是他們會看到小時候的黃少天高高地仰著頭看著學校圍牆上的糖罐子,小黃少天死命墊起了腳卻還差了好幾塊磚頭,最後只能憤憤地把一把沙準確地扔進了罐子裡。大黃少天把喻文州的眼睛遮了起來說哎哎好丟臉別看別看相信我我小時候可乖的咧才不是這個樣子就是愛講話了些。然後喻文州摸黑把糖罐拿了下來,故意在黃少天面前晃了晃然後把紅紅綠綠的糖球吃了下去。

    更多時候喻文州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黃少天靜靜的夢。他細細品嚐每一個夢,覺得這樣挺好。

    夢一個個的被吞進肚子裡。

    徐景熙看了部電影回來哀號說想交個女朋友帶去看流星雨,被其他人大肆吐槽你還是省省吧你想想你多少時間都耗在沒妹子的藍雨,話題越扯越遠這事就過了,但是喻文州晚上便看見了整片星空。

    他好像是在空中也可能是在水中,頭頂腳下全是璀璨閃耀的星辰,還可以看到地球跟銀河捱在一塊,更遠的地方有一團橘紅色的星雲。但絕大部分都是恆星,白綠色地亮著。

    隊長。他看到黃少天踏在銀河上向他走來,手上捧著一堆星星。光芒倒映在他的眼底,彷彿他眼裡就裝下了整個宇宙。

    他離喻文州很近很近,笑容蘊藏了多少情緒。

    於是喻文州吻上了被他捧到眼前的繁星。

    於是群星呼嘯墜落化為流星再將整個夢燃燒殆盡,僅留下靈魂的溫度殘留在彼此的唇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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